等必然波及朝野的关键大事中,告知这位首辅可以安稳局势。
旁的人都不行。
确实如此,朱厚熜对于严嵩,是越来越放心了。
这位首辅近来行事,处处透着人臣本分——
那恰到好处的愚蠢,分寸得体的争斗,无一不合圣意。
至于此类行为,是发自内心,还是故意藏拙?
不重要。
根本不重要。
只要严嵩始终维持着本份,这首辅的位置,自然能长久地坐下去。
反观夏言,竟敢私结锦衣卫,实在僭越。
而今夜陆炳独禀严嵩而未通夏言,恰印证了他的识人之明。
在这满盘皆乱的局势中,总算还有件顺心的事。
这般沉吟片刻,朱厚熜开口:“文孚!你带人去查一查,抓住今夜行刺的幕后指使!”
“臣领旨!”
陆炳入宫正是为此,闻言毫不迟疑地担当下来,快步出了寝宫,稍加询问后,明确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。
暗卫已经满后宫搜捕,锦衣卫来得迟了,没必要跟对方争抢,在这个节骨眼上产生冲突。
因此陆炳去往的,是堆放尸体的屋子。
并非行刺陛下的贼子尸体。
那些都被护卫搬去了另一处,以作辨别。
而是贼人一路上杀害的宫婢和内侍。
尸体被清理出来,堆放到了这里。
陆炳入了屋内,眼见横七竖八的尸体堆放,显然是往里面一丢,也无人真正收殓。
场面触目惊心。
上过战场的,完全不嫌弃血污肮脏,上前查看起来。
“好狠辣的手法!”
“寻常簪子竟能精准贯穿颈脉,非经年习武之人不可为!”
“死者唇齿间的淤痕显示,行凶者单臂便能制住挣扎,力道之大更非常人所有!”
陆炳的指尖悬在尸首颈间寸许,那伤口细如柳叶,却深及大脉。
越是查看各具尸体的伤口,他的眉头皱得越紧。
“奇了……”
站在个人角度,他自然是不希望贼人行刺得手,但以最冷静的判断分析,从这些伤口可以看出,贼子的下手相当老练,那么问题来了——
陛下何以生还?
要么就是行刺之人,在杀宫女太监的时候,下手狠毒无情,在行刺天子时,终究碍于天威,手软脚软。
要么就是,另有缘由?
就在陆炳详查蹊跷之际,暗卫初步的搜查结束。
为首的两名将领张佐和高忠匆匆赶至,甲胄未卸,跪伏于丹墀之下。
“启禀陛下——”
张佐道:“经连夜审讯,今夜逆党共计十六人,当场格杀六人,生擒八人……”
他声音渐低:“尚有二贼……在逃。”
“在逃?”
朱厚熜指节扣在龙椅扶手上,发出沉闷的笃笃声:“是寻常逆贼,还是贼首?”
张佐以额触地:“回陛下,疑似……贼首。”
“好!好得很!”
朱厚熜发笑,笑声却比寒冬更冷:“朕的紫禁城,竟成了贼人来去自如的市集!抓了整夜,就逮住些虾兵蟹将?”
满殿死寂。
“带人犯!”
粗重的喘息扯动了伤口,朱厚熜却仍旧一挥大袖:“朕要亲自审那个小内侍!”
不多时,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内侍被拖了上来。
“是你!是你!就是你!”
朱厚熜身躯前倾,看着皮肉残缺的小火者周顺礼,认出了正是之前连连伤害他的大逆,眼神里迸射出恐怖的光芒,语气却又缓和下来:“说!背后是谁指使你的?说出来,朕赦你无罪!”
张佐、高忠闻言深深垂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