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玥有些意外,仔细想了想,低声道:“陛下信重严伯父,这是来日入阁的良机啊!”
严世蕃在被子里搓了搓手,兴奋地道:“是!是啊!”
海玥接着道:“但这件政务极其艰巨,稍有不慎,严伯父就会背负骂名!”
严世蕃不搓手了,忐忑起来:“是……是啊……”
当忠勤贞一的玉印与陛下的口谕一同传到吏部,严嵩接旨的同时,心情也是狂喜与忐忑交杂在一起。
他曾经千方百计地希望得到陛下的关注,为此不惜让自己的独子陪着桂萼的幼子一同读书,给对方当跟班当了三年,结果由于大礼议圈子的排外性,还是未能成为其中的一员。
有心栽花花不开,无心插柳柳成荫,现在阴差阳错之间,他反倒得到了这个梦寐以求的机会,可同时面临的任务,也是凶险至极。
前车之鉴摆在那里,张璁、桂萼、方献夫等重臣,推行新政,千难万险,诸多阻挠。
张璁的身体每况愈下,桂萼脸色差得朝臣都能看出来,方献夫已有急流勇退的想法,可见处境的艰难。
而这群重臣身边还有着诸多朝臣的帮衬,都到了这个地步,严嵩自忖虽然在国子监祭酒的任上,培养了不少学生,可与那边相比,就差得远了。
他如果大刀阔斧地办理此案,到底是会位极人臣,真正进入统治的核心圈呢?还是连如今的吏部左侍郎都保不住?
所以严世蕃的疑问,也代表严嵩的困顿,甚至不惜请教小辈。
海玥稍稍沉默,缓缓地道:“太祖严于吏治,凡守令贪酷者,许民赴京陈诉,赃至六十两以上者,枭首示众,剥皮实草!”
严世蕃微微色变:“这太严苛了吧?”
他家并无贪污,靠的是母族欧阳氏的钱财,但母族欧阳氏的经商就那么干净么?
所以对于太祖的严苛律法,即便是此时的严世蕃都不敢认同。
“太祖的年代,确实不可能回去了!”
海玥颇为感慨,朱元璋纵有许多局限性,但杀起贪官污吏来确实痛快,而且他那个年代的大明俸禄,是足以养家的,贪污就是贪得无厌,并不能类比如今的处境:“现在不可大肆株连,也绝不能对这群贪官污吏过分宽容,倘若连京师的官员都控制不住,那陛下的威严何存?新政何以推行天下两京一十三省?”
“这批人,一定要狠狠清算!”
“关键在于,他们下去后,有何人能够接替原先的位置,让朝廷运转无碍,不至于拖累政务的施行?”
严世蕃连连点头:“是啊!这就是最大的问题,家严也一筹莫展!处置的人数少了,不痛不痒,陛下不会满意,可一旦处置的官员多了,六部空缺一时间难以补齐,难道从十三省的州县调集?”
他还有一句话没说,真要那样,恐怕陛下又会怀疑自己的父亲是不是趁机培养党羽了……
这不是一根筋两头堵嘛!
海玥知道嘉靖这种皇帝一贯难伺候,老了是没有底线,年轻时是敏感多疑,沉吟着道:“其实有一群朝臣,倒是合严伯父所用。”
严世蕃精神一振,赶忙问道:“谁?明威只管举荐,若是两广之地多有合适,家严绝对敢用!”
“不是两广……”
海玥摇了摇头:“东楼莫不是忘了,四年前曾经有一批官员被贬出了京师。”
严世蕃猛然怔住。
海玥道:“嘉靖六年,因李福达一案便贬黜出京的中枢要员!”
严世蕃变色:“不行!万万不行!岂能为李福达翻案?”
海玥纠正:“不是为李福达翻案,而是将其中部分官员赦免,容许回京戴罪立功。”
历史上的徐阶之所以在嘉靖死后,特意以遗诏的形式为此案平反,因为李福达的大狱案,确实牵连了许多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