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畿道，河南府，偃师官道之上，四位僧人带领六个年轻人，正策马奔驰。

这一日是正月初五，最后一缕阳光已被暮色逼退，仅仅在西方天际留下一抹淡淡的雪红，就在这一抹血红上方，点缀着一大一小两颗明亮星辰和一弯新月。

大道沉寂，不见行人，唯有凛冽寒风顺着众人耳边嗖嗖而过，马蹄声“哒哒”，在田野中传出老远。

点点残雪，静卧道边沟渠堤岸，黑色流水淙淙，正在腐蚀月光下隐隐发亮的薄冰。

星辰渐渐多了起来，好像有神仙在天空点起一盏一盏的灯笼，这些灯笼的光芒虽弱，却也能给人以慰籍，指引着他们找到回家的路。

离洛阳和陈州近了，云啸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。

突然，一颗流星从东南夜空划过。

云啸打破沉默，“流星！文秋，你许愿了么？”

“许了。”

“许的啥？”

“愿你我能平安渡过此劫，愿你早日找到亲人和洛姐姐，愿我早日找到父亲。”

云啸笑道：“一下许这么多愿！就怕不准！”

“呸，呸，傻话！害我白白浪费一颗流星！”

前面圆业道：“甚么流星许愿，怎比我少林寺的香火灵验？”

鱼文秋道：“噢？那我要烧香求佛祖保佑云啸平平安安呢？还灵不灵？”

圆业道：“阿弥陀佛，早不烧香，晚不烧香，临时抱佛脚，迟啦！”

皇甫琴韵笑道：“圆业大师正说有理，反说也有理，舌灿莲花，不愧为礼佛高僧。喂，大和尚，别只顾贪赶路程，找个地方用膳吧？我肚子可饿得大发牢骚啦！”

本业道：“再行五六里路，便有一处镇甸，咱们今夜就在那里歇息，明日一早就能到少林寺啦。”

云啸一勒缰绳，马儿慢了下来。

圆业道：“怎么？一听说快到少林寺，害怕了？”

云啸左手指天，侧着脑袋道：“你们听，似乎有人在唱歌！”

众人看云啸神情认真庄重，不由自主勒马停步，有人支着耳朵，东张西望，有人把手掌罩在耳朵上，凝神搜寻歌声。

安静片刻，皇甫琴韵道：“没听见啊，这么晚了，天又这么冷，谁跑到荒郊野外唱曲儿？”

云啸道：“你们仔细听，飘飘渺渺，悠悠荡荡，亦真亦幻，似喜似悲，好生动听！

众人又听了一会儿，都认为云啸无聊扯谎，故弄玄虚，拿大家逗趣玩笑。

唯有本业大师郑重其事道：“难道是雪山双妖？”

皇甫琴韵问：“甚么雪山双妖？”

本业若有所思道：“传言雪山双妖擅歌，其音可传二十里，摄人心魄，勾人魂灵，闻者若心神不宁，便会坠入魔障，失心发狂，七窍流血而亡！”他猛抬起头来，凝望西方天际，好像也听见了甚么，忙道：“快！快！下马打坐，洗心涤虑，无挂无碍，充耳不闻，入眼不见，声色万相，尽皆虚幻！”声音中蕴含惊惶，没有了之前的雍容冲淡。

三僧尚未听到甚么歌声，见师父前所未见地失态，均吓得不轻，纷纷下马趺坐。

皇甫剑声等人面面相觑，也跟着下马打坐。

鱼文秋焦急道：“云啸，咱们怎么办？”

云啸正被那歌声勾得神魂荡漾，听到鱼文秋叫喊，蓦然收摄心神道：“文秋，快，下马，撕衣服，堵耳朵！”

已经入定的少林寺众僧和北辰剑派众人一听，哎，这法子比干坐着力求洗心涤虑更好，“哧哧哧”撕衣服的声音登时此起彼伏。

安坐不多时，就听本业大师轻声诵道：“晦昧为空，空晦暗中，结暗为色，色杂妄想，想相为身。聚缘内摇，趣外奔逸，昏扰扰相，以为心性。一迷为心，决定惑为色身之内，不知色身，外洎山河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