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翻译(1 / 2)

老周今天的气色挺好,顾高搀他起来坐在门上晒太阳。

男哑巴老范和女哑巴王老婆子,不知啥时候已经重归于好。毕竟他们在这院里知音难觅呀。俩人坐在一根长凳子上,一起晒着太阳,嗯嗯啊啊地说着这世上相当难懂的语言,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容。

王老婆子上午经常要去集上拾点破烂创收,老范一般尽量全程陪同。如果实在去不了,老范也会殷勤地在王老婆子归来时,走出院子好几百米地去迎接她。一把接过一捆破烂,颤颤巍巍地扛在肩上。虽然老范的腿脚有小儿麻痹后遗症,自己行走尚且不便,但丝毫也阻止不了老范做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男人。

王老婆子总是眉开眼笑地跟在老范身后,时不时地拿着一张小帕子,给老范擦擦并不存在的汗水。

俩人经常共度下午时光,眯着眼晒着太阳,嗯啊嗯啊开心的笑声传遍了全院。

隔壁的老胡头经常凑上前去,呆头呆脑地在他们身边站了一下午,硬是一句也没听懂。他心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,但又有什么毛线用呢?

老范今年六十一,王老婆子七十了。老了老了,俩人晚年相识,惺惺相惜,没曾想竟能在敬老院里觅得知音,演绎一场旷世的姐弟之恋?

老周仰躺在一把竹椅里,轻轻闭上双眼,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,静静地,似乎在聆听着老范和王老婆子的儿女情长。

这天光真好,入夏了,门口的树上该有蝉鸣了。

这时,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驶到大门上,有人高声叫道“老范,有人看你来了!”

老范惊讶地站起来,顺着月洞门的甬道向大门望去,果然,小轿车上下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,穿着卡其色的长风衣,娉婷袅娜地向他走来。

老范不知所措地呆立着,生怕王老婆子又要吃醋误会,他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,又坚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。

那女子穿着的高跟鞋有节奏地叩击着甬道的水泥地面,优雅极了。

老人们都看直了眼,怎么也想不通这么漂亮的美人儿,为什么要找老范,而不找自己。

高跟鞋声停在了老范面前,年轻女子亲热地伸出纤纤玉手,想要去握住老范粗粝的大手。

老范赶紧把手藏在了背后,不肯相握,一是怕王老婆子吃醋,二也有些自卑。

“舅舅”,年轻女子轻轻地叫道,抿着嘴想笑老范的窘态,“俺是范东的媳妇呀!”

老范和王老婆子竟同时长吁了口气,都放松地相视而笑。

范东是老范的外甥,是老范唯一的姐姐的儿子,一家人都住在市里。

老范激动地一把抓住外甥媳妇的手,啊呜啊呜地嚷嚷个不停。

王老婆子一看老范外甥媳妇一脸茫然,赶紧想要帮老范解说几句,也连比带划地啊嗯嗯啊个不停。

年轻女子面对着两个热情的哑巴,更加茫然无措了。

谁来帮忙翻译呢?

混子想到方一梅是个有学问的人,没准能听懂,赶紧来找方一梅。

方一梅哭笑不得,她在大学里可没学哑语这一科目。

不过她胆肥呀。

大一时,她有一天去四道口附近的邮政所寄信。正在排队买邮票呢,前面正好有个老外要寄东西,营业员听不懂。大家看见一梅胸前的校徽,便一把把她抓壮丁似的推到老外面前。

还没等她反应过来,那老外就急切地对着她,一阵叽里呱啦呜里哇啦的外语大轰炸。

一梅一听老外讲的不是英语呀,立马就懵了。怎么办呢?

她看着营业员、老外和围观吃瓜群众热切的眼神,毫无退路。

那可是在伟大首都大北京呀,作为一名大学生,她怎么能不负责任地,轻易说出“听不懂”三个字呢?她可不能丢祖国的脸,丟广大人民群众的脸,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