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学第二十天的早晨，他们在一处潜水池前，那是一个直筒状的人造潜水池，直径二十米，往下看去是深蓝色的无底洞，没有尽头，像地球的伤口。周围是白色钢壁，但是直筒并不是一通无阻的，每隔三十米有一个正方形平台可以借力，他们今天要测能承受的压强。

季风最先下去，他下得很快，进到水中一会便消失了，他头上戴着的摄像头和身边跟随的录像机把画面传递回来，投放在大屏幕上。潜水池旁边站着不少人，有冯唐、温生、季泽的助理，也有不少医生时刻准备急救，还有保卫部派来的安全人员——两个凫鱼，但是他们只能跟到三百米，再往下的压强他们承受不住，即使有水肺。

摄像头传递来的深度刻线已经过了三百米，这是一个很鼓舞人心的消息，季风背着氧气瓶，就像一尾鱼，轻盈地向下游去，屏幕上显示他的表情很轻松。

三百五十米，四百米，四百五十米，直到五百米他才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。

说实话，围在旁边的人群已经开始兴奋了，一股躁动的情绪在人群中漫延，尤其是冯唐，不出他所预料，季风真的很强，在没有机甲帮忙承压的情况下只戴一个氧气瓶能潜这么深。

他在缓慢上升，每隔一个方台休息一会，而夏辞也在这时候跳了下去。她能潜多少米呢？冯唐还是有点好奇。

在三百米时她与季风相遇，两人互碰了一下拳头，然后季风向上，她向下。

四百米，很好！冯唐握紧一下拳头，心跳得有点快了，刚刚季风潜到五百米时他也没有这样。

四百五十米，她停在了水中，环顾了一下四周，就像顿住一样，然后又缓慢下潜，像自由落体，马上就五百米了，而这时温生大声喊“快把人拉出来！”

因为屏幕上显示夏辞已经闭上了眼睛，她从哪里开始闭上的眼睛，没人发觉，因为大家都盯着另一个画面，能显示潜水深度的画面。

保卫部的人不敢太快拉她，怕速度太快，压强猛然降低炸肺，可大家又担心她失去意识导致窒息，最后过了快十分钟才把她拉上来，而她出来人已经僵直，但还是有呼吸，不过很弱。

急救的人一直在给她做心脏复苏，额头已经出了虚汗，季风湿漉漉地站在旁边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切。

“她怎么了？”他问。

冯唐紧紧皱着眉没说话，是温生说的话，“应该是多重恐惧症导致的昏厥。”他看向冯唐，十分郑重地跟他说“我们不能再让她下潜了，冯唐，我们的学生生病了，这是病，不是懦弱。”

冯唐有些低落，“那我们还有谁？有谁能承受住五百米，甚至比五百米还深的压强？你看到她刚才下潜的深度了，是在四百五十米失去意识，是这个深度吧？等驾驶上机甲，就能潜到九百米。你我都明白的，那个箱子在的深度只会深不会低。”

“我自己一个人可以。”一句话打断他们之间的交谈。

温生扭头看过去，看着这个热情开朗的大男孩，“规定是两个人。”他是老师，得告诉学生风险，学生年轻不清楚，但是他清楚。

“你们没有两个人不是吗？我一个人可以，我体能很好，也没有害怕的东西。”

“你不是怕鲨鱼吗？”冯唐与沈珪关系不错，聊过关于他的事。

“那不是没有武器吗，等我驾驶上机甲，有多少鲨鱼我就打多少个。”

冯唐看着还在抢救的夏辞沉默不语，“不行。”他说，“一定要两个人。”说完他便跟在抬着夏辞的担架后面一同离开。

季风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强硬，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，直到温生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他心理有阴影，不会同意的。”

季风问是什么阴影，可研究所里的人都像他哥，说话只说一半，最重要的事情永远都不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