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·克劳德微微欠身,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:“感谢您的关心,芙奈尔夫人。生活总要继续,而且……艾文先生的画展,我的妻子生前也很期待。”
他目光转向虞幸,微微一愣,明显是认出了他,露出一个勉强的、带着感激的笑容,“我记得你,那天晚上,多谢你和另一位调查员小姐救了我和我女儿的命。”
“诶?”芙奈尔夫人没有听过其中的渊源,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。
菲丽娅也怯生生地看向虞幸,家中经过巨变,她已然没了前两日的活泼,小声说:“谢谢您,虞幸先生。”
“那是我分内之事。”虞幸学着芙奈尔,回以得体的礼节,目光平静地掠过迪菲特·克劳德,这位银行家身上散发着一种成功商人的沉稳与一丝丧偶后的哀伤,看起来受到的影响也很大。
接着,芙奈尔夫人又为虞幸引荐了治安官长官布朗夫妇、约里克夫大学的普斯顿校长、矿业大亨霍普斯爵士、古董商拉斐尔先生等一众镇上的头面人物。
虞幸一一应对,抱着今天就要正式搭起人脉网的目的,劝自己这颗树也要举止从容,言谈得体,既不显得过分热络,也不会让人觉得失礼,很快便在这些权贵心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。
就在寒暄告一段落时,展厅前方的灯光微微调亮,音乐声也低了下去。
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展厅前方临时搭建的小型讲台。
一个穿着艺术家风格宽松衬衫、黑色长裤,头发微卷、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男子走了上去。
他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,容貌算得上英俊,但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阴郁和……某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。
“今晚的主角来了——他就是画家艾文·克利福德。”芙奈尔夫人在虞幸身旁轻声提醒。
画家站在话筒前,目光缓缓扫过台下衣冠楚楚的宾客,脸上露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。
“诸位尊贵的先生们,女士们,”他的声音不高,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,仿佛能轻易抓住听众的注意力,“晚上好。感谢大家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时期,拨冗前来参加我的画展。”
场内安静下来。
“艺术,是人类对抗虚无,追寻永恒之光的一种方式。”艾文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咏叹的调子,“它源于生活,却高于生活。它捕捉瞬间的灵感,却试图触碰永恒的本质……”
他的致辞充满了对艺术的赞美与一些形而上的思考,听起来颇具深度。
然而,虞幸的注意力却并不完全在话语本身。
他敏锐地感知到,随着艾文的讲述,展厅内那些悬挂的画作,似乎隐隐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、却同源的精神波动,如同沉睡的虫豸被悄然唤醒。
这种波动带着诱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侵蚀性,与他在玫瑰大道那本手绘本上感受到的污染有着某种程度上的相似,却比他上一次来画廊“吃掉”的那些附着在画上的精神体怪物要更强大。
看来,这次展出的新画们,是专门为参展的上流人士们准备的陷阱。
更重要的是,虞幸从这位画家身上,嗅到了一股极其隐晦、却让他本能产生“食欲”的气息,混杂着星空般的冰冷与一种被扭曲的疯狂。
“……愿艺术之光,能驱散我们心中的迷雾,带来启迪与慰藉。”艾文的致辞进入尾声,他微微提高音量,“现在,我宣布,本次画展,正式开始!请诸位尽情欣赏,若有任何作品能触动您的心弦,将是我无上的荣幸。”
掌声响起,灯光重新变得柔和,音乐再次流淌。
艾文走下讲台,立刻被几位热情的宾客围住。
但他的目光,却穿过人群,似有意似无意地,落在了正与芙奈尔夫人低声交谈的虞幸身上。
那目光,带着审视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,